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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文字我欣赏,你的韭菜我心疼

发布日期:2020/7/14 20:46:37 浏览:203

你的文字我欣赏,你的韭菜我心疼

高能E蓓子

发布时间:07-1103:37百家榜创作者,优质创作者

朋友,当你感到学习疲惫,生活压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换一个青山绿水花鸟鱼虫的地方工作?

虽然工资比较低,但再不用被“昭和魂”的领导压榨,也不需要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了,而是一边打工,一边享受着诗与远方。

如果你有过这种想法,劝你看完这篇文章再决定。

女文青误入黑窑成现代“包身工”?

一篇“打工日记”在微博上发酵。

微博ID叫“何不青”的女孩,2015年高校毕业前,在微博上关注到一位叫“洪峰”的作家,对方同时是淘宝皇冠店“珞妮山庄”的店主。

这是一家手工作坊式的店,位于云南会泽的山村里,主要售卖云南当地的土特产和民俗手工。

何不青既是洪峰的微博读者,也是淘宝店的忠实买家,某日,她在微博上看到洪峰的招聘启事,就萌生了到“珞妮山庄”打工的想法。

招聘启事上写的工作时间是每天10小时,薪酬相对微薄,可从小在大城市长大,衣食无忧,甚至还没毕业就拥有自己房产的何不青,并不计较报酬。

来源:何不青微博

名人的传奇和山间的风景对她来说更有吸引力,于是她和庄主洪峰简单沟通之后就赶到山庄来了,她承诺,将在山庄做满一年。

入职之后,何不青发现一切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工作时间从早上八点到凌晨十二点,多则通宵,全年无休。在她之前,有员工为了赶发货,凌晨一点收工后赶车到昆明,下车就搬苹果,完全无休。

2015年苹果丰收季,洪峰在微博上卖力推销苹果

工作内容也是不固定的。何不青第一个任务是抄写店铺感谢信,接着几乎包揽所有杂活——买菜煮饭打扫卫生喂狗、客服跟单搬货发货,后来店铺上架肉肠,何不青还要帮忙杀鸡、煮肉肠、抹油、打包装。

在赶订单发货的日子里,何不青和她的同事们几乎几天几夜连轴转,连洗头洗澡的时间都顾不上,每天只有2、3小时能合眼。

来源:何不青微博

更让何不青难受的是,工作过程稍微歇一歇,就会遭遇庄主夫妇的白眼:“这个女人眼里没活儿吗?”长时间被“休息可耻”的压力牵引着,何不青将自己睡眠的欲望扼杀掉。

工作到第九天,何不青终于无法忍受,提出了辞职,洪峰还指责她“不诚信”,“只能做家庭主妇找人养”。

虽然只在山庄工作了10天,但何不青却因此陷入旷日持久的痛苦和自我怀疑,甚至有过自杀的念头。现在她决定“要个道歉。”

对于女孩的指诉,洪峰和妻子蒋燕感到震惊和委屈。毕竟何不青在他们的山庄只待了十天不到,他们给出了“打工日记”的另一个版本。

何不青当时是应聘美工和文案的,但工作能力差劲,写的东西完全不适合产品,试用不合格就被辞退了。

来源:洪峰微博

至于何不青控诉的工作时长,洪峰和蒋燕表示客服时间总长度大约14小时,但晚上客服工作是由洪峰和蒋燕自己做,员工可以休息,何不青这样的外地员工很少体力活,只有监管工作。

洪峰觉得,他们和员工之间的相处是有趣和安好的。

他还提到,何不青被辞退后,曾在2018年和2020年两次到山庄闹事,喝水剂花肥自杀,要挟他们道歉。他们报警处理后,还千方百计找她爹妈来劝女儿回去。

来源:蒋燕微博

洪峰不愤,自己的山庄被黑成“人间地狱”,冤都冤死了,凭什么道歉?他决定

将事件交给律师处理。

田园牧歌,还是人间地狱?

那么,珞妮山庄到底是世外桃源,还是人间地狱?我们先从它的主人洪峰说起。

网上流传着许多洪峰的传奇报道,他在当代文学圈地位昭然,与余华、苏童、格非、马原并称“先锋文学五虎将”。

莫言曾经到山庄做客题字

他的作品可能很多年轻读者没有看过,但或许会有人记得,2006年沈阳有一条“著名作家领不到工资在沈阳街头公开乞讨”的新闻在文坛掀起轩然大波,当事人就是洪峰。

那时,洪峰供职的沈阳市文化局剧目创作室因为他长期不坐班停发2000元月工资,他颇为行为艺术地演了一出乞讨大戏。

两年之后,洪峰退出文学圈,从沈阳来到网恋认识的妻子蒋燕的家乡,云南会泽县,在山谷里盖了一个房子,后来又生下女儿“珞妮”,一家三口过起了外人眼中的隐居生活。

在这个过程中,洪峰意外发现当地人做的绣布和土特产很受欢迎,夫妻俩于是开始做起淘宝电商,正式经营“珞妮山庄”。

除了农产品,他们店还卖各种上好药材,因为洪峰无意发现蒋燕是名“神医”。

蒋燕学的是财会专业,但她自称出生在中医世家,祖上给顺治皇帝看过病,从小跟着爷爷学抓药,后来荒废了。结婚后,为了照顾老公各种小病小痛,她开始重新钻研医术。

如此熟悉的神医套路……

没想到名气很快传开,洪峰的朋友、各影视圈文艺圈大佬、全国各地的疑难杂症都找上门来了……几个月前,她还注册了某音,直播日常保健。

药材的销售是珞妮山庄最挣钱的部分。2017年洪峰接受采访时曾介绍,淘宝店一年至少实现了六千万的销售额。

来源:澎湃新闻

钱赚得不少,但珞妮山庄似乎一直没能解决员工问题。

按洪峰的介绍,2014年山庄刚开始经营时,做的都是“助农扶贫”工作,一直在赔钱卖当地土特产,入不敷支,便想到对外招聘不领薪酬的自愿者。

应聘的自愿者不少,有大学应届毕业生,有自由职业者,还有大企业休假的高管。洪峰提出包吃包住,还会给几百块零花钱补贴,但很多自愿者都“不缺钱”,没拿。

自愿者不稳定,2015年后洪峰开始有比较正式的招聘,但是“山里雇人难,年轻的都进大城市打工了,留守老弱病残不敢用”,洪峰开始用较高于当地的工资,放眼各大高校毕业生。

这些外地大学生为什么愿意来?就像何不青说的,名人传奇,山间风景,独特体验都是吸引她的点。

何不青在珞妮山庄工作时,还遇到了南通大学中文系的小彤,没事喜欢读连岳;闽南师范大学法律毕业的秀梅,这些女孩的共同特点是都有一点“社交恐惧症”。

来源:何不青微博

何不青觉得,女孩们的温和、怯懦和低自我认同感,正是被洪峰利用来“精神控制”和“PUA霸凌”的地方。在离开山庄之后,这段经历依然像噩梦一样被缠绕着她。

洪峰和蒋燕则觉得,员工们熬不下去,无非是因为山庄的日子太平淡,而大城市来的人终究是耐不住寂寞的,能留下来的人“最终就是庄主这样有社交恐惧的”。

无论山中“奴隶主”和“女文青”,思路都很清奇

“珞妮山庄”事件的发展,跳出了一般逻辑,处处透着诡异。

一个知名先锋文学作家跑进山里开起了“血汗作坊”,一批生活优渥的女文青则成了被剥削劳动力的“包身工”……令人不免腹诽,这世界的剧本真实越来越不走寻常路了

双方各有说辞,撇开PUA不说,但单从劳动法来说,珞妮山庄的员工管理模式显然是不正常的。

先说山庄初营运时招聘的自愿者,洪峰觉得是你情我愿,但既然事实劳动关系已经发生,雇佣关系就已经存在,即使双方没有签定劳动合同,同样受劳动法约束。

其次是工作时长,无论是招聘启事上说的“10小时”,还是洪峰后来补充的“总时长14小时,但晚上我们接手”,只要平均每周工作时间超过44小时就属违法。

洪峰和蒋燕一直含糊其辞,用“比较松散,没什么打卡”或者用“淘宝行业特点”来解释,掩饰不了员工超时工作的事实。

最后,珞妮山庄的“家庭作坊式管理”,注定让雇佣双方处于不平等的位置。

洪峰的微博透露,山庄的卫生是轮流打扫的,他也会让员工去接孩子。

还嫌员工不懂司机礼仪

蒋燕则会带员工一起到女儿的教室帮忙打扫,他们或许觉得这是“举手之劳”。但工作内容都由老板说了算,就难怪员工应聘文案,最后却做起煮肉肠的事情了。

那些“慕名而来”打工的文青,除了社恐发作,逃避心态,大部分还对职场有着错误的认知。

就像《心花路放》里的袁泉为了一首歌跑去大理,珞妮山庄也不吝是文青们心中的一个“大理”:云淡天低、读书创作,偶尔工作一下,享受劳动的乐趣……这生活我都想去,自由、舒适而充实。

这种空想成分过重的设计,在现实中总是特别容易枯萎。何况洪峰还针对文青和职场新手制造了许多悬浮而虚无的概念。

一个没有报酬、招长待机的自愿者招聘,他说:“目的是在工作中遴选适合珞妮山庄未来发展的合格人才。”

担心文青们来到后熬不了失望,建议大家把这里想成“人间地狱”,就能真正地获得青山绿水花鸟鱼虫了。

现在豆瓣上还有许多这样的民宿客栈招聘。

“文艺范”十足的老板小老板们谈梦想、谈未来、谈人生,就是不谈薪酬和工作内容。

高劳动时长、强人身控制、低报酬,这哪里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世外桃源,分明就是个披着山庄外衣的血汗工厂。

这和云南丽江的客栈、进藏路上的大叔何其相似,打着“自由”的旗号,欺骗单纯的青年。有的收割金钱和劳动力,有的连性也一并收割了。

E姐结语:

我觉得,这事也不全和“文青”的标签有关。

那些自带干粮投奔工坊的文学青年自己当然不谙世事,可某些著名自媒体,一天天的拿着精修照片讲些企业高管抛下公司不管去西湖边洱海旁建别墅的故事,说这就叫个性解放、人生自由……

我就不明白,这么明显的反逻辑、反现实、反智故事,他们讲不腻吗,这和“去西藏旅游能净化心灵”有什么区别?虽然相信去某个地方旅游能净化心灵的人自己多少有点问题,但反复输出这种观点难道就不是犯罪吗?

我们大多数人都平凡,这世上所有的“独特”和与众不同都是有代价的。自媒体总说,不走寻常路需要面对恶意和不理解,是很酷的行为。他们忽略的部分是:不走寻常路意味着放弃社会已经构建起的常规支持体系,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付出超常的努力,才能够让自己选择的生活正常运转。

那些仅仅因为“酷”就去跟风的人,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面对的一切。

辞掉工作去云南开酒馆,只是一种前途更窄、看起来更酷却需要付出代价的选择,决不能够等同于“自由”本身。空洞的形式背后,往往暗藏着比“平常人”生活中更赤裸、更恶俗的生意。

只能希望那些披着乌托邦外壳的阴暗作坊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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